監管機構和政治家正在關注永續評分的準確性、透明度和潛在的利益衝突
新聞來源: ESG ratings: whose interests do they ser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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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G評級的影響力正受到嚴格的正式審查
2010年的深水地平線石油鑽井平臺災難造成11名工人死亡，並向墨西哥灣釋放了近500萬桶石油，這不僅僅是一場環境災難。它還改變了金融業。在此之前，對於那些以提供數據和為金融市場創建指數為生的公司來說，永續評級一直是一個利基業務。評估公司的環境、社會和治理績效充其量只是一個有趣的副業。
墨西哥灣漏油事件引起了全世界對ESG風險的關注，並使投資者對那些讓他們進一步陷入困境的公司更加警惕。此後，該行業發生了變化。根據Morningstar指稱，在某些情況下ESG評級可決定哪些股票和債券進入2.8萬億美元的投資基金，而這些基金被冠上”永續”的名義銷售。其產品為聲稱幫助實現《巴黎協定》目標(即將全球變暖限制在遠低於工業化前水準2攝氏度的目標)的公司和投資者提供了合法性。
然而，這種ESG的影響力現正受到嚴格的正式審查。歐洲、亞洲和美國的監管機構和政治家首次決心提高評級的透明度，並詢問評級真正為誰的利益服務。歐洲立法者將在2023年晚些時候辯論一項擬議的法律，該法律將迫使ESG評級機構脫離其諮詢部門，披露有關其方法的更多細節，並正式向當局註冊。在印度，證券監管機構堅持要求各機構公佈其方法。
在美國，對ESG的某些方面存在政治反彈，共和黨政界人士指責數據供應商向投資者提供分析，這可能會促使他們放棄紅州石油和天然氣公司。去年，美國參議院銀行委員會的一名共和黨成員要求十幾家公司分享他們如何提出評級的資訊。
紅州(red-state): 支持共和黨的州。「紅州」和「藍州」兩個名詞是從2000年美國總統大選開始，顏色可了解選民在總統和其他全州選舉中投票支持哪個政黨 – 紅州是支持共和黨的州；藍州是支持民主黨的州。
ESG評級看起來和聽起來都像標準普爾、惠譽或穆迪所熟悉的信用評級。實際上，有兩個關鍵區別：分析師尚未受到利益衝突的監管審查，他們部分地處理未經審計的環境、社會和治理數據，而不是經審計的財務報表。
標示ESG的基金/指數不一定是”深綠”基金
只有少數被冠以永續為名的被動基金/指數試圖幫助實現巴黎氣候協議的目標，將全球變暖限制在1.5攝氏度以內(深綠基金)
被冠上永續之名來行銷的基金，可分為三類
- Broad ESG (廣義ESG指數)
- 一般來說，這些指數的永續的影響非常低，因為這些廣義ESG指數的方法考慮了大量不同的指標。 在個別公司層面，這些指數採用MSCI的“標準”ESG評級。 然而，在這種評級方法中，氣候變化只是10個支柱中的一個，碳排放只是構成ESG評級的35個子問題領域之一。
- 例如，對於煤炭行業的公司來說，碳排放僅占ESG總體得分的13%(如下表)。 鑒於煤炭消費產生的二氧化碳排放是世界氣候變化的主要驅動因素之一，很明顯，這些標準評級並不能有效緩解氣候風險。
- Light Green(淺綠指數)
- 這些ESG指數旨在識別和最大限度地降低投資者與氣候相關的金融風險，主要是通過將化石燃料和其他碳密集型行業排除在投資組合之外。 與環境、社會和治理因素權重相等的廣義ESG指數相比，環境因素在這些指數的構建中要重要得多。
- 淡綠色指數的表現要好於廣義ESG指數，但它們在很大程度上仍然專注於減輕投資者的風險，而不是促進有影響力的投資。
- Dark Green(深綠指數)
- 這些指數旨在促進向低碳經濟的轉型，超過歐盟氣候轉型基準或歐盟巴黎結盟基準的最低要求。
- 以MSCI的美國ESG增强型聚焦氣候變化基準（CTB）指數為例，該指數是iShares MSCI美國ESG增强UCITS ETF（50億美元）的基礎。
- 這些指數不是標準的ESG評級，而是使用摩根士丹利資本國際(MSCI)的低碳轉型評分(Low Carbon Transition scores)，旨在“新增對參與轉型相關機會的公司的敞口，减少對面臨轉型相關風險的公司的風險敞口”
MSCI 煤炭行業ESG評級方法論
ESG指數的類別(三類，Broad ESG, Light Green, Dark Green)
在 ‘Mind the ESG capital allocation gap‘,所提及的三類被動ESG基金中，有57檔基金（價值1672億美元）遵循廣義ESG指數，占被動資產管理規模的88.0%。 淺綠指數基金只有11檔（價值134億美元），占資產管理規模的7.1%，而只有3檔基金（93億美元）是深綠指數基金，僅占被動資產管理規模的4.9%。(如下圖)
被動ESG基金管理的資產（$bn）
Source: ‘Mind the ESG capital allocation gap‘, by economists Jan Fichtner, Robin Jaspert, Johannes Petry (May 2023) using Bloomberg data • Universe of 250 largest funds marked ‘socially responsible’ or ‘environmentally friendly’
ESG評級公司的利益衝突
歐盟委員會在2023年6月表示，潛在的利益衝突在三個領域困擾著ESG數據巨頭：向同一投資者客戶出售評級、數據和指數;出售諮詢服務以説明公司提高評級;以及向公司收取費用以顯示自己的金融產品評級的做法。
歐盟委員會2023年6月表示，大型ESG數據公司有三個潜在的利益衝突
- 向同一投資者客戶出售評級、數據和指數；
- 出售諮詢服務，幫助公司提高評級； 以及
- 向公司收取費用才能在金融產品揭露ESG評級的做法。
香港律師事務所Ben McQuhae的信用評級專家兼ESG評級主管Daniel Cash將這種情況與2008年金融危機之前的信用評級機構的運作方式進行了比較，後者引起了監管機構的注意，即評級可能偏向付費客戶。他們把諮詢服務當作搖錢樹，基本上信用評級機構也在做同樣的事情。
評級機構堅稱，他們在過去十年中採取了許多措施來實現專業化，包括搭建非正式的“中國牆”，將分析師與面向客戶的團隊分開，並消除對分數可能受到不當影響的擔憂。他們還指出，通常是投資者為ESG評級付費，繞過了一直受到信用評級批評的問題之一，而信用評級通常由公司自己支付。
中國牆(Chinese Wall): 中國牆是美英等國證券制度中的一種特定術語，係指多功能服務券商(Multiservice Securities Firm)將其內部可能發生利益衝突的各項職能相互隔開，以防止敏感信息(Sentitive Information)在不同部門間流動，實現防止內線交易和解決利益衝突的目的。
該行業還有一個潛在的問題——對ESG評級評估的看法與其實際展示的內容之間的差距。這些分數並非衡量企業在碳排放或污染方面的績效。相反，評估者衡量的是公司如何管理環境、社會和治理風險，以維護自己的底線，例如颶風或碳稅。
近年來，監管機構試圖為「永續」、「轉型」、「綠色」或「低碳」投資創建正式定義，這挑戰了金融機構在過去十年中使用這些評級的方式。這推動了對可以證明使用這些術語合理的數據的需求，並突出了ESG評級體系的缺陷。
“金融業已經看到了[從ESG數據行業的興起]向很多人出售大量新產品的機會，”分析公司晨星的投資管理研究主管Lindsey Stewart說，晨星本身就是最大的ESG數據供應商之一通過其子公司Sustainalytics。“現在人們期望所有這些可持續產品都能做點什麼，但並不是每個人都看得出來。
ESG數據供應商併購而創造少數主導者
經過十年的併購，監管機構的審查正在打擊評級供應商，這些併購創造了少數主導者 – 有時模糊了提供ESG評級的公司與提供市場指數或傳統信用評級的公司之間的區別。
該行業最大的公司是全球市場指數供應商MSCI。它通過比競爭對手更早、更快地實現多元化，包括在8月完成的收購中花費9.13億美元收購總部位於新澤西州的私人資產數據專家Burgiss，從而保持了其在ESG評級中的地位。其他大型參與者包括倫敦證券交易所集團，代理顧問ISS，晨星以及信用評級機構標準普爾全球和穆迪。
除了市場集中度不斷提高外，主導ESG數據和評級的少數公司還出售了許多永續基金賴以建立的大部分利潤豐厚的指數。根據德國央行經濟學家揚·費希特納（Jan Fichtner）和丹麥國際研究所合著者5月發表的一篇論文，MSCI的市場佔有率是永續基金第二大指數供應商標準普爾道瓊斯指數(S&P Dow Jones Indices)的五倍左右。
摩根士丹利資本國際(MSCI)建立的指數在56%的大型永續基金中使用，在跟踪指數的被動基金中，這一比例則升至68%。 摩根士丹利資本國際(MSCI)將其指數工作描述為與評級業務“功能分離”，評級業務“具有編輯獨立性”，單獨管理。
潛在的利益衝突源於ESG數據巨頭對他們評級的公司產生的數據的依賴，以及投資者或公司影響分數的可能性。例如，一些業內人士建議，公司可以通過在顧問和其他有助於提高分數的服務上花費更多來影響評級。
永續發展諮詢公司ERM去年調查的上市公司表示，他們每年花費22萬至48萬美元向評級機構支付費用以獲得ESG分數，或支付諮詢服務和其他數位工具以提高得分。它調查的投資者在評級，數據和基準上花費了175,000至360,000美元。
較大的公司更有可能與MSCI頻繁互動
管理英國政府養老金計劃的Border to Coast股票主管威爾·巴拉德（Will Ballard）對MSCI發送給他和其他客戶的數據表示擔憂。研究顯示，規模較大的公司和那些與MSCI“頻繁”互動（超過10次）的公司更有可能獲得較高的ESG評級。
2021年互動頻率*，相對於市值（%）
Source: MSCI Global ESG Issuer Interaction Snapshot Oct 2022, via Will Ballard • *None: no interaction with MSCI. High frequency: interacted with MSCI at least 10 times in a year
MSCI表示，其評級方法是“透明且公開的”。一位接近MSCI的人士表示，「不存在付費衝突的可能性」，因為投資者，而不是公司，為其評級買單。與其研究團隊合作的公司可能會獲得更高的評級，僅僅是因為他們關心並專注於ESG問題。業內其他人擔心來自公司和投資者對機構的壓力，他們為評級付費，不希望看到重大變化或降級。他們說，這種動態在一定程度上塑造了ESG評級的設計方式。
摩根士丹利資本國際（MSCI）前執行董事馬特·莫斯卡迪（Matt Moscardi）記得，當他擔任金融機構評級首長時，曾被傳喚到高盛（Goldman Sachs）的辦公室，面對對這家美國投資銀行評分的責備。 “他們有一屋子人，而我實際上是一個人。”“他們大喊大叫，他們尖叫，他們威脅要採取法律行動。所有的銀行都會這樣做，“莫斯卡迪說。高盛（Goldman Sachs）表示，「我們不承認這種所謂的行為是我們在任何時候對我們員工的期望。
十多年過去了，MSCI孟買辦事處的一位分析師最近離開了公司，並要求隱瞞他的名字，他說他和同事每個月都會接到數十名投資者的電話，他們對投資組合中一家公司的評級變化感到不滿。
MSCI互動更頻繁的公司更有可能獲得較高的ESG評級
截至 2022 年 6 月的兩年內，各 ESG 評級公司與 MSCI 互動的比率（%）
Source: MSCI Global ESG Issuer Interaction Snapshot Oct 2022, via Will Ballard • *None: no interaction with MSCI. High frequency: interacted with MSCI at least 10 times in two years
該分析師表示，提議大幅下調或陞級公司的ESG評分意味著要被拉到上級委員會面前，由上級委員會做出最終決定。 這位分析師補充道：“如果出現大幅波動，這在理想情况下是不可接受的。這需要證明是合理的。這可能會給方法論帶來問題。”。
MSCI發言人表示，其ESG研究部門“在向全球投資者提供ESG評級方面保持著強大的獨立性和透明度文化”。其評級採用「透明和公開可用」的方法產生。
為了應對分析師受到他們所評級公司的情緒或法律壓力的可能性，最大的供應商越來越多地試圖阻止他們直接與公司交談。業內高管表示，基於對爭議和風險的演算法分析以及公開資訊進行評分，可以最大限度地減少偏見蔓延的可能性。
標普全球永續數據部門研究方法論主管史蒂文·布洛克（Steven Bullock）表示，該公司對ESG評分採用“四眼”方法，必須由兩名分析師進行檢查，然後由其上級進一步進行“確保檢查”，然後才能批准評級的任何大幅波動。
ESG評級與淨零轉型無關
建立評級方式的模糊性或扭曲很重要，因為評級越來越多地被缺乏經驗的散戶投資者使用，而不僅僅是那些經營自己複雜的信用和永續發展風險模型的資產管理巨頭。 自2022年以來，歐盟規則要求歐盟的財務顧問和中介機構向散戶投資者詢問其永續發展偏好並提供合適的產品。
總部位於哥本哈根的北歐聯合銀行資產管理公司（Nordea Asset Management）責任投資主管 Eric Pederson 最近對他從其購買資料的十幾家評級提供者提出了一些擔憂。 其中包括因土耳其的歷史性爭議而對一家公司進行長時間的降級；未能標記另一家公司向緬甸出售武器，或者過分強調一家風力渦輪機公司對碳密集型鋼鐵的依賴，而不是其減少全球排放的長期潛力。
頂級機構銷售的一種越來越受歡迎的產品，即所謂的“溫度評級”，衡量公司行動與地球的變暖軌跡相一致。這些可能“完全具有誤導性”，佩德森說。
大多數ESG評級解釋了股票和債券的評級是基於它們相對於行業同行管理風險的能力，而不是它們如何影響地球。每個供應商都使用專有的“權重”來確定風險的重要性，每個行業的子部分都略有不同。在MSCI，運營的碳強度占煉油石油和天然氣公司最終得分的五分之一，但對於銷售煤炭的公司來說，僅為12%。該公司表示，其評級“並非旨在衡量公司對氣候變化的影響”。
歐盟和美國出臺的一系列報告要求將擴大從農藥使用到碳排放等方方面面的可用資料庫，增加評級機構任務的複雜性。這也將使監管機構更加困難，他們更習慣於監控信用評級機構。“信貸行業只產生一個信號，”截至6月的Sustainalytics首席運營官Bob Mann說。“在ESG行業內，新信號的發展永無止境。”
評級機構必須評估的數據點越多，他們就越想使用專有演算法和機器學習工具來進行運算。“該行業的經濟性將推動機器學習的使用，”曼恩補充道。這反過來又可能使監管機構和散戶投資者更難理解已經不透明的方法。
由於擔心ESG很容易成為攻擊的目標，在美國和其他地方關於凈零政策的政治爭議日益加劇的情況下，高管們表示，一些供應商首次成立了一個行業協會。
通過將自己定位為中立的資訊管道，對圍繞凈零轉型的實際投資決策沒有影響，一些業內人士希望避免捲入氣候文化戰爭。
數據供應商將越來越多地在公開場合爭辯說“這個產品對改變世界沒有任何作用，”晨星的斯圖爾特說。“它更多的是你自己的價值觀和偏好的表達。